木偶剧《铜凤灯》的演出无疑是成功的。孩子们的欢呼声以及跑到台前与演员互动就证明了这一点。演员不仅在舞台上表演，还走进观众席，与大家进行零接触，甚至在演出现场，“海浪”打到观众身上、“雨点”淋在观众头上，这样的体验有让人身临其境的真切与奇特。在剧场里，聪仔（海生）或者小七的每次提问都得到孩子热烈而响亮的回答，即便答错了，换来的也是饱含善意的欢笑。于是，舞台艺术的第四堵墙就这样被打破了。它给观众带来的是沉浸式体验，不仅是审美的，而且还有认识的、寓教的、娱乐的……如此，这部作品就变成了童叟皆宜、男女都爱的作品。

　　木偶剧《铜凤灯》讲述了出海寻宝的故事。首先，编导为故事穿上一件寻宝的外衣，把剧情变成了“国宝故事”，勾起了孩子们的浓厚兴趣。这个国宝就是出自广西合浦的汉代铜凤灯。编导匠心独运，设置出另一盏铜凤灯被海盗大风鸷鸟抢去了的情节，于是找回这盏铜凤灯实现聪仔见父亲的梦想就成为推动情节发展的内在动力和抓住观众心弦的强大悬念。为此，当代少年聪仔在博物馆铜凤灯上银凤凰小七的帮助下，穿越到铜凤灯时代，进入到汉代情境中，一起去寻找国宝。然后，编导再将故事的情境设定为出海，增加了“出海历险”的元素，引起了孩子们的无限向往，他们渴望在大海历险中长大。两者相加就等于“出海寻宝”，大大激发了观众的求知与审美欲望，让观众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在2000多年前的汉代，中国人在北部湾边开辟出了一条从合浦始发通向世界的海上丝绸之路，创造了当时外交与商贸的辉煌。编导通过聪仔变为安海生，与小七一起在海上丝绸之路寻宝，自然而然地带出了汉代铜凤灯以及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历史，不但让孩子们自然而然地了解了这些知识，还使剧情的内容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有了巧妙联系，彰显出积极的现实意义。由此，这个童话般的故事不仅诱人，而且还不简单。

　　它表达了奋斗圆梦的主题。这部剧没有反映成年人关心的海上丝绸之路的历史内涵，而是聚焦孩子们的心理需求，表现他们渴望得到父爱、渴望成长。它与其他表达成长的作品不同，它生动地揭示出只有勇敢奋斗才能找到国宝，实现见到爸爸和自己成长的梦想。这样的主题又与通过努力奋斗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有着相通之处，从而使得这部作品有了新的提升。聪仔爸爸是一位为救火而牺牲的消防员，聪仔平时只能通过AI（人工智能）与爸爸见面，所以感到十分孤独且很不自信。当他听说找到另一盏铜凤灯，救出灯上的金凤凰，同时点亮两盏灯，就可以在梦中见到爸爸、获得自信时，便毫不犹豫地穿越到汉代，变为海生，与小七一起出发，奔向大海，开启了丝海航行。为了这个梦想，他们遇到了凶恶的蝙蝠王以及恐怖的大风鸷鸟，还有可怕的海底之王，经历了谌离国惊魂、海王风暴、黄支南奇遇、战大风等一系列险境，进行了勇敢而顽强的战斗，终于取得了胜利，找到了那盏铜凤灯。最后，他在银凤凰和金凤凰的帮助下，满足了愿望，见到了爸爸，明白了要“勇敢面对，克服恐惧，击碎噩梦”的道理，再次在博物馆里自信讲解海上丝路的故事。这样的主题思想是积极进取的，充满着正能量，当然能够感动和鼓舞孩子们，也可以让成年观众赞赏认可。

　　它呈现出了缤纷多彩的亮点。编导深谙儿童注重具体形象、喜欢模仿、单向思维等心理特点，因此在故事演绎中，精彩纷呈的剧情桥段闪烁着思想光辉，直射孩子心田，对他们品德的塑造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例如，第一场，鼓励聪仔当坚强勇敢的男子汉；第二场，安家米饼所寓意的平平安安和海生与秀秀的深厚友谊；第三场，海生帮助谌离国的小男孩，表达了“遇到有困难的人，要能帮就帮”的南宁精神；第四场，海生和小七勇于担当，为保护朋友挺身而出，他们拥有的“最善良的心灵和最纯洁的友谊”感动了海底之王；第五场，海生鼓励小七“要克服恐惧，击碎噩梦，点亮铜凤灯”，小七赞扬抓住蝙蝠王的剧场小观众们“都是勇敢善良的好孩子”；第六场，聪仔明白了“友善和爱能让人们相互理解和包容”。这些形象生动的亮点还表现在其他方面的。有的是神奇的细节，如神树果可以让美人鱼拥有说话的能力。有的是震撼的场面，如丝绸在空中飘舞，在阳光下光彩夺目。有的是穿插于各场之间的点题歌曲。它们就像一颗颗璀璨的钻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被主题思想这条红线串成一条美丽的项链。

　　它促进了传统艺术的发展。在古代被称为傀儡戏的木偶剧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它源于汉，兴于唐，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不但没有消失，还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深受孩子们的欢迎。《铜凤灯》的成功演出使木偶剧呈现出现代化的光彩，对这一传统艺术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这完全得益于对它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首先，它不再是单一的木偶剧，而是集木偶之精华，汇杖头木偶、提线木偶、布袋木偶等形式，实现人偶合一、人偶呼应，相得益彰，从而创造出木偶艺术超强的综合张力。其次，讲究木偶及道具的精心设计。艺术家充分运用现代科学技术和儿童心理学理论设计和制作木偶与道具。无论是人物造型的动漫化，还是动物造型的夸张化，都给观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例如，海生及其好友秀秀等形象，银凤凰和金凤凰、蝙蝠王、大风鸷鸟、海底之王及其巨大的脚等。第三，大场面多元素的呈现。通过灯光、喷雾等舞美形式，呼应木偶表演，如海底美人鱼之舞的场面，营造出海底色彩斑斓的魔幻世界，显示出大气而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第四，打破定势的神奇演绎。例如，银凤凰小七和金凤凰在大战大风鸷鸟时的喷火，庞大的海底之王被感动后会突然变小……这些是过去很少看到的情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是对传统木偶剧推陈出新的可喜超越，也是对适应现代社会及审美潮流的成功尝试。所以，《铜凤灯》可以成为木偶艺术发展的典型范例，能够给新时代艺术家们以有益的创作启示。

　　在我看来，木偶剧《铜凤灯》不但集合传统木偶之大成，而且提高了木偶特技的难度，讲述了精彩的故事，承载了积极的主题，表现了至深的感情，打造了斑斓的舞台，讲述了鲜活的文物故事，坚定了文化自信，孩子们看得喜欢，大人们看得开心，走出剧场后还获得了人生感悟，正可谓意味深长、魅力无穷。

　　（王建平 作者系广西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所教授。本文图片为木偶剧《铜凤灯》剧照，由粟俊摄。）